这是个魔幻现实主义的七月。
首先是七月中旬发生的疫苗案点燃了全国人民的怒火,没过多久公益圈和媒体圈又接连曝出性侵丑闻。
7月23日,一位化名 " 赵欣 " 的女志愿者在朋友圈发了一篇长文,举报“亿友公益”负责人雷闯在三年前的徒步过程中,对自己实行了性侵。
7月23日晚上,“自然大学”发起人,著名环保人冯永锋被曝出曾多次性侵女同事,包括暴打、袭胸、甚至强奸。
7月25日,著名媒体人章文被指强奸某女生,之后作家蒋方舟和媒体人易小荷亦在朋友圈实名举报,称曾遭章文性骚扰。 ▲蒋方舟称也受到过章文性骚扰(图片来源于红星新闻)
我们相信被揭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会有更多的丑恶暴露在阳关下。
当我们谈起性侵受害者的时候,谈的都是女性,新闻媒体的报道也都集中在女性身上。于是我们形成了一种错觉,或者说默认了性侵受害者=女性,这种潜意识的背后实质是不平等的权力关系。
本来“性侵受害者”是个不带性别符号的词,无论男性女性都可能被性侵。那么为什么我们现在会默认女性是性侵的受害者呢?不可否认,这里面有先天生理差异的原因,男性在身体力量上总体会优于女性。但是如果仅仅以此作为判断受害者的标准的话,大象蓝鲸岂不是无敌了?
福柯在《话语的秩序》中提出了“话语即权力”的经典命题,这句话其实也可以反过来说,“权力即话语”。在权力结构中占主导的一方才有资格给另一方下定义,受害者是弱势的,被动的,在这种话语建构中,完成了“男强女弱”的默认逻辑。 ▲图片来源于网络
有些人可能会说,“受害者”角色有利于提升人们对女性的关注和保护,不可否认,人们对于弱势群体的确会报以更多的同情。
但一方面,“受害者”身份也意味着她们“好欺负”,更糟糕的是,这种“受害者身份”影响了女性自身的平权理念。
自由而有尊严的生活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没有人注定该被侵害。在许多性侵案中,污蔑受害者常见的说辞就包括“夏天是犯罪高峰期,你还穿这么少?”、“穿这么暴露被侵犯活该”、“xxx都被怎么怎么了,你只是被摸下大腿很幸运了...... ▲雷闯组建的亿友之家(图片来源于网络)
Excuse me?所以女性没被伤害还要阿弥陀佛感谢男性手下留情了?!久而久之,这种建构的身份为男性的侵害提供了预判,也导致女性从平权的战斗一线退却到只要不被侵害就感激涕零的思维模式中。
每次性侵案爆发后,总会有指责女性的声音出现,而且声势还不小。常见的下三滥说辞就是指责女性自身有问题,这无疑对被侵害女性造成了二次伤害。
根据据联合国数据统计,全球有35%的女性都曾经历过身体或性暴力,有1.2亿未成年女孩曾被强迫发生性行为。在中国,针对女性的性骚扰同样严重。 ▲联合国数据统计,全球有35%的女性都曾经历过身体或性暴力。(图片来源于CNN)
根据北京红枫妇女心理咨询热线服务中心的统计数据:中国有84%的女性遭受过不同形式的性骚扰;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调查也显示,70%的被访者曾在公共场所被陌生的异性抚摸。虽然性骚扰事件很普遍,但是只有极少数受害者选择将其公开曝光或提起诉讼。
根据北京源众性别发展中心发布的《中国防治职场性骚扰法律与司法审判案例研究报告》显示,在2010—2017年间中国法院公开的千万份裁判文书中,以职场性骚扰为主要诉讼事实的案件仅34例,更多的受害者选择了沉默。
虽然目前主流舆论场以支持女性,反对性骚扰为主,但在更具接近性的民间舆论场中,性骚扰依旧是一个难以言说的话题。悠久的男权社会形成了对女性的物化,我们社会的文化、媒体和商家不断地在宣传以女性的颜值和身体来定义女性的价值,这种物化反映在性关系上便是“女性是为了取悦男性”,这也是“暴露犯罪说”这种歪理大行其道的思想来源。
除此之外,人们对男性在性方面往往比较宽容,雷闯被举报性侵后,有知名公益大佬已经准备“原谅”他了,serious?这原谅的也太快了吧?!反之对女性则十分苛刻,甚至被侵害后不仅要反省自身的错,还要为了所谓的名誉保持沉默。许多女性也深受这种错误观念之害,在家人朋友被侵害后,竟然“善意”劝导被侵害女性不要声张,爱惜自己的“羽毛”,成为了侵害者的帮凶。很多性侵犯的动机也正是认定受害女性会难以启齿而选择息事宁人,更加的肆无忌惮。 ▲公益kol的群发言(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雷闯性侵案爆发后,在雷闯组建的“亿友之家”微信群里,就有群友侮辱受害者是“婊子”,许多“直男癌”也用各种不堪入目的词汇辱骂受害者,揭发章文的人也收到了起诉的威胁。说出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可能还要承受许多二次伤害,这也是很多受害女性保持沉默的原因,这些站出来揭露的姑娘真的很勇敢。
▲雷闯组建的亿友之家(图片来源于网络)
无论是女性被建构成受害者的形象,还是被侵害后保持沉默,其原因归根结底在于男性与女性之间不平等的权力关系。
数千年来,无论中外,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地位都要明显弱于男性,并有着明显的依附性,这与男性的生理情况、社会分工都有关系。
男性的身体更为强壮且没有生育负担,因此能够释放出更高的社会生产力,在社会发展以及家庭维持等方面占据着更大的话语权。这一点在体力颇受重视的传统社会表现的尤为明显。也正因如此,话语权力催生出了以男性为历史主体和文化主导者的社会记忆,并一直延续至今。
此外,在这样一种记忆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男人们或是有意又或是习惯性的,为确保自身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牢牢的把握和垄断着话语权, 致使女性成为了历史的缄默者,一个“失声的群体”,其话语权力和价值被长期剥夺和收缴。这是根植于文化、记忆和人们意识之中的不平等的根源。
在章文事件中,受害人称遭到了章文的威胁和恐吓,对方表示“做过十几年记者,认识圈中无数的人...”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男性利用自身的话语权力对其进行打压,迫使其沉默的方式。 ▲章文事件受害者声明(图片来源于网络) 有人认为,女性的拒绝并不一定能够遏制性侵犯的发生或继续,外部因素和具体环境的作用也很重要。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说“不”的重要性不仅仅在其本身。
如果不说、不拒绝则等于含混、隐忍了对方的做法。毫无疑问会助长、纵容性侵犯的继续和发展,甚至导致更加恶劣的结果,女性的隐忍会成为一种漠视对方伤害自己的屈从。
这场中国式的“Me Too”运动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越来越多的举报正在路上。 正如易小荷所说“我们职业女性或多或少都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很多都像海洋下的冰山一样隐而不发,之所以说出来是希望更多的人以此为鉴”。希望越来越多的女性在面对性侵犯时能勇敢地说“不!”,让那些躲藏在暗处沾沾自喜的恶人们胆战心惊! |